瑩淚【蒼月銀血×丹瑩】

月華古都。

長長的廊道上，寂靜地令人不安，廊外飄著寂寞的雪，彷彿看著看著就會無意間被這片白色給淹沒般。

忽地，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寧靜，一抹身影出現在長廊的彼端，那人身穿突兀的鵝黃色華麗宮裝，顯出她的身分高貴，詭異的是卻沒有任何婢女跟隨在側，丹瑩公主眼平視前方，一步一步走在長廊上，鞋跟扣擊在地板的聲音敲的清響。

「唷，這不是月族公主麼？」本來空無一人的長廊上，忽地多了一個詭異的聲音響起，隨後一道的身影憑空出現倚靠在長廊的欄杆上。

丹瑩對於她的出現並不訝異，只是睨了眼他。

「火狐夜麟，趁著本公主心情好，勸你是快點從本公主面前消失，我還要去月宮找幽溟。」

「妳這樣做，有甚麼意義麼？」聽到從她口中提到幽溟，火狐夜麟下意識反感地皺了眉。

「你在說甚麼，我聽不懂。」丹瑩厭惡地別開臉，「若你沒什麼無聊的事情要說的話我要走了。」語畢便要逕自從火狐夜麟面前穿過。

「妳愛的、看的人從來就不是幽溟不是麼？」火狐夜麟一番話加重了語氣，使得丹瑩不得不停下腳步，「製造喜歡他的假象，假意期待著無意義的婚約，丹瑩公主，我真的不懂妳在想甚麼。」

丹瑩沒有轉身看他，也或許，不敢轉身看他。

 

「為何妳不敢承認？妳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──」

 

「放下。」一聲冷喚將丹瑩從過往的記憶拉回了現實中，她皺眉盯著眼前的火狐夜麟，將手中的七稜鋼盒抱著更死緊。

「如果我說不呢？」她一直隱藏在面紗下的那張臉忽然笑了，搭配她抱著的七稜鋼盒，那畫面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。

「我恨幽溟、我恨月國、恨死了這裏的一切！」丹瑩深吸一口氣，用著她自己都不曾聽過的聲音冷冷說道，「我要毀掉月國。」

「丹瑩公主，妳知道妳在做些甚麼嗎？」火狐夜麟試著耐住性子和她溝通，「妳要知道，解放羅喉，所影響到的不只是月國，還有苦集等境啊！」

「……呵，你們不總說我自私麼？那麼我在這最後，任性一回又如何？」丹瑩笑的淒楚，將手覆蓋在鋼盒的開關上，「再見了──」

火狐夜麟還來不及聽清楚她最後道別的人名是誰，整個月國已經引起了一陣震動。

 

丹瑩從千滄冷雪幽幽轉醒，在她意識清醒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決定先確認月華古都的一切。

甫踏進月華古都，映入眼簾的便是滿目瘡痍……滿地的屍體、飛濺的鮮血、過去的瓊樓玉宇幾乎夷為平地。

雖然這本該是預料之內的事實，但眼前的景象實在是……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……更慘。

丹瑩沉重地閉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往中院的方向移動。

她並沒有走很久，便在下滿雪的中院看到了站在那裡如同死人一般的火狐夜麟，以及躺在他腳邊真正的死人──渾身是血又斷臂的蒼月銀血。

丹瑩瞪大了眼，幾乎是很努力才穩住每一步腳步，才踱步到火狐夜麟身邊。

「這是……怎麼一回事？」她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裡到外，甚至是聲音都在顫抖。

「蒼月……大哥他，為了保全月王，獨自奮戰羅喉……」火狐夜麟頓了頓，轉身看向丹瑩，眼神有著淡淡的哀傷與憤怒，「這樣的結局，妳滿意了麼？！妳滿意了麼……丹瑩公主！」他在最後的公主兩字還刻意加重了語氣，聽得丹瑩一愣一愣的。

是啊……她怎麼沒想到，他是總在站月國第一前線的月族大將軍，寧願選擇月國而犧牲，也不願苟活的月族大將軍。

也是那個寧願傷害她，也不願承認他對公主有著冒犯情感的月族大將軍。

丹瑩頹然坐在地上，半晌忽地大哭了出來。

「妳只是想毀掉整個月族和月王，妳以為這樣你們就能不負任何身分的枷鎖，攜手隱退江湖過著安穩的一生麼……」火狐夜麟看向仍在飄著雪的天空，不願再看地上一坐一臥的兩個人，「蠢女人……真的是……蠢斃了……」

丹瑩忽然想起那一夜，她在月湖邊紅著臉，語帶暗示地向蒼月銀血傾訴對他的心意，她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朝他伸出手，眼見蒼月銀血也正要回握時，卻想起甚麼，突然地收回了手。

「屬下身分卑微，不敢執公主之手」他恢復以往那般恭敬的語氣，狠狠地拒絕了她。

 

她要的……她要的，只是希望……他們能一起免去公主與將軍的身分，他倆之間不再有任何隔閡，一起攜手過著幸福的日子。

但這件事情，她如今才明白……如今才明白……

卻也來不及了。

 

當天晚上丹瑩做了一個夢，夢見她沒有掛著月族規定的面紗，挽著沒有繫著眼罩的蒼月銀血，他們偕同在市集內閒逛，甜蜜地討論晚餐該吃甚麼、或談論著今日兩人各自發生了甚麼有趣的事情。

簡單的幸福。

她想，她要的就是這樣而已。

 

大戰過後隔日早晨的月宮內便特別喧鬧。

清早，一群月族宮人奉命回到月華古都查看是否有任何遺漏的生還者，卻在中院發現懷中緊抱著已斷絕煌的月族公主，她緊挨著月族大將軍屍體，兩人身上都覆蓋著厚厚的雪。

「稟告皇上，屬下發現公主的時候，她已經……」負責報告的下屬看了一眼如雪堆的兩人，不敢再說下去。

幽溟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良久，才嘆氣下令。

「為月族公主丹瑩和大將軍舉行厚葬，本王要親自主持葬禮。」

 

「丹瑩和大哥……希望你們……幸福。」幽溟看著因兩人身體所在而沒有被雪覆蓋的原地喃喃低語著。

 

天空忽地又飄起雪來了。